像“云台28将”、“凌烟阁24功臣”如此诸类的排行榜,向来都是极容易引起争议的。因为对于历史人物功过是非的评价本身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情,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每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得出来的结论都会有偏差的。
在“云台28将”之中,吴汉位列第二,仅次于云台将首邓禹,这同样让很多历史爱好者觉得不公平,因为吴汉虽然军功卓著,但是就其在军事方面的造诣和建树来讲,排名第四的耿弇、排名第六的岑彭和排名第七的冯异这三个人跟他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的。比如平定蜀地的战争其实前期一直都是以岑彭为主、吴汉为辅的,说明吴汉在军中地位和军事水准并不比岑彭高。
而且,吴汉这个人身上还有极其明显的短板,比如治军方面军纪涣散,曾因此逼反了破虏将军邓奉;又比如吴汉性情暴虐,平定蜀地时,成都都已经开门投降了,吴汉率部入城之后,照样放兵大掠,族灭公孙述、延岑家族;又比如吴汉还经常自恃勇猛,不听劝告,讨伐陇右隗嚣时,他就曾因不听刘秀的劝告而吃了败仗。
可是,这么一个功劳、能力、作风都不是最突出的人,为什么能在将星闪耀的“云台28将”之中位列第二呢?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玄妙呢?或者说领导的封赐逻辑主要讲究什么呢?
大致介绍一下吴汉的一生
吴汉出身贫苦,因为敢打敢拼当上了亭长,也算是在事业上小有起色。但是好景不长,在新朝末年,他就因为门下宾客犯事而受到了牵连,不光公务员的工作没有了,还被迫流亡到了渔阳郡贩马为生。
但是,吴汉天生就是一个混社会的,贩马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熠熠生辉的大哥气质,很快,他就在燕蓟之地(今河北北部及北京市一带)小有名气,交结了很多英雄豪杰。
公元23年,刘玄称帝,派使者韩鸿来招降河北各州郡。这个时候就有人向韩鸿推荐了吴汉,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韩鸿在经过鉴定之后,将吴汉任命为了安乐县(今北京市顺义县附近)县令。
转过年后,即公元24年,一心想要浑水摸鱼的王郎谎称是汉成帝流落民间的儿子,在邯郸扯虎皮做大旗,也宣布起事了。
一山不容二虎,和更始政权争夺天下的王郎政权也派人在河北到处招降各种地方势力,把天下局势搅得更乱了。
面对这种纷繁复杂的形势,吴汉觉得王郎政权虽然大本营在河北,但是更始政权毕竟是武装推翻新朝的第一个政权,还是要靠谱一些。当时更始政权正派刘秀在经略河北,而吴汉早就听说过刘秀有长者之风、雅量大志,所以便决定主动归附刘秀。
但是,主动归附刘秀总不能空着双手去吧,得准备点见面礼才行。于是,吴汉便对他的顶头上司渔阳太守彭宠说道:“渔阳、上谷突骑,天下闻名。您何不集合二郡的精锐,归附刘秀攻击邯郸?这可是难得的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彭宠是刘秀的南阳老乡,心里自然愿意选刘秀弃王郎,但是,渔阳那么大的一个郡,很多事情彭宠也不能独断专行,也需要考虑其他官属的意见。结果大多数官员都想归附王郎,彭宠只好作罢。
没有说服彭宠,吴汉只好辞别彭宠,孤身去找刘秀。路上吴汉遇到了一个到处说刘秀好话的儒生,心生一计,便伪造了一封刘秀的亲笔信,也就是招降檄文,让儒生交给彭宠,希望借儒生的嘴再次说服彭宠。当然,他自己也跟着到了渔阳等结果。
与此同时,与彭宠交好的上谷郡耿况在儿子的耿弇的劝说下,也决定投靠刘秀了,并派人来争取彭宠。彭宠在多方的劝说下,终于下定决心支持刘秀了。
吴汉率领渔阳铁骑和上谷诸将会师后,便一路南下找刘秀去了。吴汉和耿弇等人率领的幽州突骑一路上摧枯拉朽地拔掉了王郎的诸多据点,斩杀了他们无数将帅,并最终在广阿(今河北隆尧县)追上了刘秀。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刘秀心里确实很高兴,于是便封吴汉为偏将军,还是率领其本部作为围攻邯郸的主力。
攻克邯郸后,吴汉因功被赐封为建策侯。
攻克邯郸之后,刘秀的名气更加如日中天了,更始帝刘玄也就更加忌惮了,于是册封刘秀为萧王,诏令刘秀回长安。同时,委派其他官员到河北去接收刘秀的势力和地盘。
刘玄这种伎俩自然被刘秀和他的属下一眼看破了,棒小伙耿弇就直言不讳地对刘秀说:“更始帝这是想釜底抽薪,咱们甭搭理他就行,安安心心在河北发展自己的实力,打造自己的根基,何愁大事不成?幽州十郡,兵多将广,咱们可以派人到幽州征兵来壮大实力。”
刘秀对耿弇的建议深以为然,但考虑到自己暂时还是更始政权的臣子,幽州现在又有刘玄任命的幽州牧苗曾坐镇,自己派人去幽州征兵可能不大方便,必须要把刘玄安插的“钉子户”拔掉才行。所以,这次征兵的人选相当重要。
晚间,刘秀和他的大政委邓禹聊及此事,邓禹当下便力荐吴汉,说吴汉"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其实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邓禹看中的其实不还是吴汉、耿弇等人本就出身幽州,轻车熟路、根基深厚,干什么事情能够驾轻就熟。
刘秀接受了邓禹的建议,拜吴汉为大将军,持节征发幽州十郡骑兵。
新任幽州牧苗曾听说消息后,果然从中作梗,暗令各郡不准参军支持刘秀。但是,苗曾忘记了,吴汉、耿弇等人都是幽州地界根基极深的人物,而且都是猛男型的人物,岂会坐视你在背后翻云覆雨?
猛男吴汉带领20几个随从便深入虎穴,趁其不备地跑到了苗曾的驻地无终(今河北蓟县),将其就地斩杀,夺其兵马。同时,耿弇也把刘玄任命的渔阳官员给解决了。
在吴汉、耿弇等人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下,幽州各郡震恐,莫不望风服从。吴汉他们顺利征调了幽州十郡的兵马南下,与刘秀会师清阳(今河北清河县东南)。
幽州兵能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刘秀手下诸将见吴汉、耿弇等人兵强马壮,心里羡慕不已,但都认为他们不会愿意分兵给他人。孰料到,吴汉征兵回来便马上把兵马名册交给了刘秀,让刘秀全权分配。
能打的幽州兵谁不喜欢?诸将纷纷到刘秀那里去要人,弄得刘秀又好气又好笑的,对诸将说:“你们之前不是认为吴汉不肯分兵吗?现在又请求多要人家征来的幽州兵,这是弄的哪一出呢?”搞得诸将汗颜无地。
实力越来越强悍的刘秀,与更始政权决裂的决心也就越来越坚定了。此时在刘秀的阵营里还有当初攻打邯郸时刘玄派过来的尚书令谢躬,这个人必须清理掉。
谢躬的部队因为军纪败坏,被刘秀嫌弃,两部人马在攻克邯郸之后,一直分城而处。后来,谢躬率兵数万,还屯邺城(今河北磁县南)。
刘秀南击青犊农民军时,请求谢躬帮忙挡住北面的尤来农民军。青犊军被击破后,尤来军果然进犯,北走隆虑山。
谢躬留大将军刘庆、魏郡太守陈康守邺城,自己率军去追击尤来军。结果,却被尤来军大败。
刘秀早就有心除掉谢躬,所以趁着谢躬外出作战的有利时机,便令吴汉、岑彭袭取邺城。
吴汉派人劝降了邺城守将陈康,并俘获了谢躬的妻子。谢躬兵败而回,不知有变,入城之后,被吴汉轻松斩杀。
自此,刘秀基本上把自己队伍之中的更始成员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紧锣密鼓地开始清理河北地盘上各路四处流窜的农民军,铜马、重连、高湖等各支农民军相继被剿灭。吴汉常率突骑冲锋陷阵,功不可没。
等到刘秀平定河北后,诸将劝进,刘秀就势登基了。在刘秀封赏百官的时候,刚开始想任命孙咸为大司马,但遭到了群臣的反对,群臣认为大司马的人选应该在吴汉与景丹之中二选一。刘秀认为吴汉有"诛苗幽州、谢尚书"的功劳,便选择了吴汉,封其为大司马,统帅全军,改封为舞阳侯。
不久,吴汉率朱祜等十一将讨伐朱鲔,围困洛阳。
公元26年,吴汉率王梁、耿弇等九人共击檀乡农民军于漳水,大破敌军,收降十万余人。吴汉因功被封为广平侯,食邑四县。
随后,吴汉又率诸将痛击了邺西山贼黎伯卿等人,一路追击到了河内修武。这次秋风扫落叶的胜利让刘秀亲自前往吴汉军中慰劳。
在岑彭平定荆襄的战役打响之后,吴汉又马不停蹄地进兵南阳郡,为岑彭分担压力。这次吴汉所部顺利攻取了宛、涅阳(今河南南阳市西南)、郦(今南阳市北)、穰(今河南邓县)、新野诸城。但也正是在这次出征,由于吴汉过于放纵部下烧杀掳掠,致使民怨沸腾,逼反了出身新野的破虏将军邓奉。
好在刘秀对吴汉这名心腹爱将心存袒护,并没有对他进行惩戒,而是让他继续引兵南下,把平定邓奉的任务交给了岑彭,后来还御驾亲征了。
南下的吴汉先后有击败了秦丰和铜马、五幡等农民军。
公元27年春,吴汉率领耿弇、盖延进攻轵县(今河南济源县南)地区的青犊农民军,迫使农民军投降。
紧接着,吴汉又率领杜茂、陈俊等南下攻打梁王刘永。先围困刘永手下大将苏茂于广乐(今河南虞城北),吸引刘永部将周建率兵来救。吴汉率军迎战,却不料坠马伤膝,在回营包裹之后,吴汉带伤激励三军,士气大增,大破敌军,苏茂、周建弃城而逃。吴汉留杜茂、陈俊守广乐,自率大军与盖延将刘永围困在睢阳(今河南商丘市)。不久,城中食尽,刘永被部将杀害。
公元28年,吴汉先后在临平击破五校农民军,在平原击破富平、获索农民军。
公元29年,吴汉军营遭到农民军夜袭,吴汉临危不乱,亲率精兵出营突击,大破敌军。
不久,吴汉随刘秀南征董宪,围困朐城。次年,吴汉攻破朐城,斩杀董宪。
至此,东方诸郡国完全平定。
关东平定之后,隗嚣又反了,刘秀命吴汉率军镇守长安。
公元32年,吴汉随刘秀西征隗嚣,和岑彭一起把隗嚣围困于西城,并召集关中诸郡的兵力共同围城。
后来,刘秀东归洛阳,临走之前劝告吴汉说,集中关中兵力容易导致军粮负担过重,军心易变,沮败的可能性极大,应该及时分散他们。但是吴汉却认为就是要集中兵力痛打落水狗,所以没有听取刘秀的意见。
后来,汉军果然因粮食短缺而出现士卒逃亡的现象,再加上隗嚣部将行巡、周宗也从蜀地借兵归来,只好败退。
公元35年,吴汉和征南大将军岑彭一起自荆州入蜀讨伐公孙述。在这次作战之中,吴汉和岑彭在军事主张上出现了分歧,事情最后闹到了刘秀那里,刘秀以吴汉不擅水战为由,把攻蜀的指挥权交给了岑彭。
遗憾的是,岑彭在成都城外的彭亡被公孙述派出的刺客给刺杀了,吴汉顺势接过了攻蜀的任务。
吴汉攻蜀时,其实岑彭已经帮他扫平了成都的外围势力,只要他按部就班,拿下成都是迟早的事情。但刘秀也知道吴汉是个急性子,所以反复告诫吴汉不要心切,要先疲惫敌军,再主动进攻。
可是,吴汉求胜心切,亲率二万兵力进逼成都,并和副将刘尚分兵驻扎在江北和江南,中间修建浮桥来打通联络。此事引起刘秀大惊,赶忙派人前去制止吴汉,因为这很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可惜的是,刘秀终究晚了一步,在使者还没赶到时,吴汉果然遭到了公孙述的分兵攻击,吃了败仗。
吃了败仗的吴汉终于想起要和刘尚合兵一处了,趁着公孙述部将谢丰等人不备,夜间拔营,急行军与刘尚完成了合军。
谢丰、袁吉发觉吴汉动向之后,马上率军追击,但被吴汉打败,丢了性命。
合兵之后的吴汉按照刘秀的部署,驻守广都,并主动上书向刘秀请罪。
刘秀也并没有责怪吴汉,反而继续给他支招,要他坚守广都,和刘尚互为犄角,灵活机动,必可破敌。
此后,本就在作困兽之斗的公孙述率先沉不住气了,蜀汉两军在广都和成都之间多次激战,汉军八战皆捷,围困成都。
不甘坐以待毙的公孙述亲率数万人出城大战,再次被吴汉击败,公孙述被汉军大将高午刺伤,回城途中不治身亡。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公孙述大将延岑开城出降。但是,吴汉入城后,大开杀戒,把成都城变成了人间炼狱。
此事遭到了刘秀的严词谴责吴汉,但也并没有处理吴汉。
公元37年,平定蜀地的吴汉回到了宛城,奉诏令祭祖,一时风光无限。
公元39年,吴汉再率马成、马武北击匈奴,把雁门、代郡、上谷官吏人民六万余口,迁徙安置到居庸关、常山关以东。
公元42年,蜀郡守将史歆在成都谋反,宕渠杨伟、朐月忍徐容等各起兵响应史歆。吴汉再次出马平定了这次叛乱,首恶史歆在成都城破时被杀,杨伟、徐容等也被吴汉杀掉将帅二百多人,余众被迁徙到南郡、长沙。
公元44年,戎马一生的吴汉病危。刘秀亲临看望,并问吴汉后事。吴汉其他啥也没说,就是请求刘秀不要太仁慈了,不要轻易赦免罪犯。
吴汉去世后,刘秀赐谥号忠侯,并发北军五校、兵车、甲士为其送葬,效仿大将军霍光的丧礼。这种礼遇在云台将中并不多见,可见吴汉在刘秀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刘秀为何那么喜欢吴汉?
通过上述的介绍,大家不难发现,吴汉这个人虽然勇猛无双、战功卓著,但是他也是比较暴戾冲动的,没少给刘秀惹事,还经常不听安排吃败仗。按道理来说,吴汉这个人是不应该位列“云台28将”第二的,老四耿弇、老六岑彭、老七冯异这些人的军事水准和战功成就其实都不比他差,还没有犯他这么多错误。
那么,刘秀为什么偏偏一直就近乎偏袒地喜欢吴汉呢?一直把吴汉的地位捧得高高的,即便吴汉犯了错误也丝毫不受影响。
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搞明白吴汉对刘秀的重要价值和意义。
刘秀的崛起其实是从岀抚河北时开始的,但他在河北站稳脚跟其实是取决于两个关键点的,一个就是真定王刘扬与之达成了政治婚姻,把外甥女郭圣通许配给了他,从而得到了真定王十万兵马的支持;一个是吴汉、耿弇率幽州突骑前来投奔。自古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在乱世争霸天下,手里没有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那是万万不行的。
从这一点来说,吴汉算得上是刘秀的军中元老,也是帮助刘秀实现军力积累的原始功臣。在老板最需要的时候、以老板最需要的方式,帮助老板挖掘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种功劳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举足轻重的。
吴汉除了是刘秀集团的首功之臣外,他还是刘秀军中的攻坚手,硬仗、大仗都是他和耿弇率领幽州突骑去攻坚的。因此,我们可以把吴汉理解为刘秀手下的核心打手之一,这种人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一般也不会很差。
然后,吴汉还帮刘秀干了一些刘秀自己不方便干的事情。比如刘秀清除河北阵营之中的更始官员,就是让吴汉和耿弇去帮他办的。虽然刘秀因为哥哥被害在先,早就想逮到机会就脱离更始政权的。但是在经营河北的时候,他的官方身份毕竟还是更始政权的大司马,让他亲自对苗曾、谢躬等更始官员动手,多少有点不合适。吴汉和耿弇就不一样了,他们投靠的是刘秀这个人,而不是更始政权,他们出手诛杀苗曾、谢躬等人在名义上没有那么明显的违和感。能在老板不方便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受到老板重视和感激的。
上面说了这么多,简单地总结一下,吴汉之所以深受刘秀的喜爱和重用,主要在于吴汉对于刘秀而言,身兼了原始股东、得力干将、私密心腹等多重身份。
但是,细心的朋友会发现,满足上述标准的人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排名第四的耿弇。所以大家又会问,为什么不是耿弇排第二,而是吴汉呢?这就需要从一些隐性的角度辨析了。
刘秀建立东汉,其实手下的军功集团主要有两部分,一是他自己家乡的南阳集团,一是他岀抚河北时拉拢的河北集团,这两个集团跟刘秀之间的亲疏关系是一目了然的。
作为一个政治家,其实最为核心和高明的管理手段就是要做到利益分配的平衡。刘秀是从河北开始发迹的,但是他背后最坚定的支持和最核心的信任还是来源于南阳集团,他不想也不能冷落军功卓著的河北集团,但是他也不希望河北集团坐大,无论是从情感出发,还是从利益出发,刘秀的内心其实是更偏向于南阳集团的。
比如刘秀在立皇后的时候,刚刚登基,为了捆绑住河北集团的利益和情绪,他让出身河北的郭圣通后来居上当了皇后,但是到了一切都四平八稳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废黜了郭圣通,把出身南阳集团的阴丽华扶上了皇后之位。
同样,在吴汉和耿弇之间,刘秀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更加偏爱吴汉一点呢?就是因为吴汉是南阳人。虽然吴汉和耿弇都是从幽州转投刘秀的,看似都是河北集团的人,但出生在宛城的吴汉无疑比耿弇更让刘秀信任和放心。
另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吴汉出身贫寒,背景要简单得多,不像耿弇那样家庭背景极深、势力根基极广,这种人更适合做纯臣,没有那么强烈的威胁力。
刘秀手下的“云台28将”,大部分都是出身于地方豪族,比如邓禹就是新野豪族,冯异是颍川豪族,耿弇是上谷豪族等等,像吴汉这种“孤家寡人”其实是很难能可贵的,抬高他的位置,对于制衡南阳、河北豪族的势力是相当好使的。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邓禹在关中失利就降职过,岑彭在平定荆襄时进度慢了就被刘秀指责过,但吴汉不听指挥吃了败仗,刘秀顶多也就是着急一下,对他十分宽容。甚至吴汉逼反了邓奉、在成都屠城,刘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翻篇了。
不是刘秀不明是非,而是在他的权力阵营之中,他确实很需要一个吴汉这样没有复杂背景的纯臣来帮他平衡局面。
综上所述,刘秀偏爱吴汉归根到底是因为吴汉对刘秀的价值更大、意义更重。吴汉本身在资历、功劳、能力方面都过得去,又绝对忠诚,没有背景,这种人用着放心呀!
关于吴汉的一些现实思考
在吴汉身上,其实我们可以看到一种职场的“选择的悖论”。比如良好的家庭背景自然是有利于我们的事业发展的,但是一个人到了一定层面,反而是越身世简单越容易得到老板的信任和重用。
为什么会这样呢?从自然规律来讲,一般地,什么东西在成就我们,同时它也一定在制约我们。
举个例子,当下很多年轻小姑娘喜欢走网红路线,是不是通常成败都在一个点上?那些靠长相去博人眼球的,是不是最终败在年老色衰上?那些靠哗众取宠去博取流量的,是不是最终败在贻笑大方上?那些靠打造故事去贩卖情绪的,是不是最终败在人设崩塌上?
是药三分毒,任何事物作用在我们身上时,一定都是有利有弊的,关键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而不太可能是完全有利无害或者有害无益的。
所以,我们在职场之中其实是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的。有些人喜欢讲成功学,宣扬一些诸如“勤奋、忠诚、能干、机灵”等品质和作风,咱们不能说这些品质和作风不重要,不值得学习和铭记,而是要活学活用、因地制宜。有些朋友习惯性地生搬硬套,一条道走到黑,其实是非常容易翻车的。
拿“忠诚”来举个例子,我们在职场之中,是不是要对领导和老板忠诚?但是,忠诚一定就是好事吗?如果你忠诚的对象本身就有问题呢?如果你忠诚的代价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呢?如果你忠诚的方式不合时宜呢?真正有价值和有意义的忠诚,一定是建立在合理的基础上的。
出身也是类似的。好的出身,既可以给你带来一些助力或者荣耀,但也可能给你招致一些不必要的嫉恨和阻力。它也是一把双刃剑。
回到吴汉身上来,为什么他那样的人会深受老板的喜欢和信任呢?他在背景、能力、功劳、作风上都不是最拔尖的,但是他身上有一点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那就是他更纯粹。
职场其实就是一个名利场,它的游戏规则和权力游戏是相类似的。低阶玩家是比较看重收益的,高阶玩家则更看重风险。如刘秀在草创阶段,他一定是更需要、更喜欢那种能够瞬间增强自身实力的下属,比如耿弇、冯异、吴汉这样自带股本的下属玩家。但是当刘秀成了至高无上的庄家时,他更多考虑的是利益的分配与平衡背后的风险问题,谁更纯粹就更能让他心安,至于平时那些小得小失的作风问题,那根本就不重要。
大家也可以仔细去辨别一下自己周边的职场环境,是不是那些小领导永远都是对下面的人提各种激进的要求,而一些大领导永远都是在讲安全和稳定?是不是那些小老板考虑某单生意时眼睛死死地盯住利润空间,而一些大老板在考虑某单生意时首先考虑的是它背后的风险?
在很多地方,一些能力超群、背景深厚、很有想法的职业人往往到了一定程度就很难有所突破了,不是他们的能力不行,也不是他们没有业绩支撑,而是他们要是再进一步,老板就对他们不放心了。
而一些背景简单的人反而在进入一个正确的平台之后,更能得到老板的信任和重用。因为老板觉得他简单纯粹,不需要去考虑他背后那些复杂的关系,他就是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的,只会对自己负责,也只能对自己负责。
所以,我们很多人一辈子都在讲经营职场关系这件事,但是永远都没有踩准节奏。经营职场关系是要分具体阶段的,输入性阶段我们要想方设法去做加法,输出性阶段我们要尽量克制欲望、简单纯粹地去做减法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为学日益,为道日减”,其实就是在讲这么个道理。人到了一定阶段和年龄,其实是越简单越轻松,越纯粹越容易得到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