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西门庆任职的山东提刑所正副长官分别为夏延龄夏千户和他。此后,接任的是张懋德张千户和何永寿何千户。
管理清河卫所的有范千户和西门庆的大舅哥吴千户以及后来袭职的云指挥(西门庆十兄弟之一)。
驻守在清河的尚有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牧马所的王千户、芦苇场的刘百户等武官。
以上都是在职的,挂职的还有卖棺材的陈千户、富户朱千户。
西门庆另一位结拜兄弟谢希大,祖上也是清河卫千户,依照成例也应该承袭祖职的,奈何他游手好闲,不置产业,没能接班。不然,还会多一个谢千户。
项城等处义兵千户所官印
读罢不禁掩卷而叹,小小清河不过一县城,竟设有那么多武官!殊不知,这正是明代的现实写照!
明代武官四大途径,分别为世袭、恩荫、捐纳和军功。
世袭——主要来自于明初的两次大规模封赏,朱元璋称帝后,确定了开国武官的世袭待遇;朱棣篡位后,又用“世袭”殊恩犒赏跟随他起兵靖难的部分军人。
世袭的官爵世代传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抗倭名将俞大猷、戚继光都是世袭武官出身,俞大猷是世袭晋江百户(正六品),戚继光是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正四品)。
北平行都指挥使司夜巡铜牌肃字号
《金瓶梅》中的荆都监、吴千户都属于世袭一类。
恩荫——指前辈立下汗马功劳,朝廷给予特别奖励,允许儿子或近亲不经考试,直接进入公务员序列。恩荫武官的代表人物是率领明军入朝抗击倭寇,一举收复平壤的大将军李如松。他父亲李成梁戍守辽东几十年,战功赫赫,所以他官场起步就是都指挥同知(从二品)。
清河卫的云指挥属恩荫出身,他哥哥云参将在镇守边疆时因病去世,兵部论功,让他担任指挥佥事一职。和西门庆一起搭班子的何永寿,因为叔叔何太监得到安妃马娘娘的照顾,拿到了副千户(从五品)的恩荫任命。
捐纳——给国家捐献大批米粮或者白银,朝廷发给文诰,任命为武官。原则上,捐纳的武官只具备官员身份,但遵循“四不”原则,即不到任管事、不领工资、不升职、不能传给儿孙。
按理分析,清河棺材店老板陈千户和富户朱千户,应该是捐纳得官。
军功——普通军户或招募的士兵,奋力杀敌或为国防建设做出了其它突出贡献,被提拔为武官。历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力抗朵颜、俺答等蒙古入侵的张臣,在朝鲜露梁海战中殉国的邓子龙都是行伍出身,积军功而升为大将。
朵颜卫指挥使司之印
明代,单凭参加武举考试成为武官的相对较少。一是武举考试不像文官科举那么规范,考试时间、考试形式和录取标准历朝均有变动,考生无所适从,参考人数必然不多;二是通过武举得官的,无法世袭,吸引力大大降低。
通常情况下,本身有世袭武职,才会参加武举考试镀金,相当于在职拿个文凭,提升更容易。例如明末的吴三桂,世袭指挥,在崇祯初年投考武科,中式成为武举人。
世袭、恩荫和捐纳制度导致明代武官不断增加,朱元璋时期,武官约为人。不过年,成化(《新龙门客栈》中周淮安、邱莫言的年代)年间,已经暴涨至80人。
到了明末,武官总数至少超过10万。其中绝大多数依靠世袭、恩荫和捐纳上位,尽是不通兵法、不谙弓马的西门庆之流。指望不断地涌现出戚继光、李如松等将星实属妄想。明朝拥有最庞大的军队和武官,却被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泥腿子”起义军覆亡,当不为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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